- 本文纯属虚构,与真实的时间、地点、人物无关,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 这篇算是构思最早的,但是却拖到了第四篇才发出来。
- 还藏了不少东西,但是都懒得写出来了。
最近这样的活动在人大流行了起来:在教二草坪上铺一张野餐垫,和三五好友一起就着暖阳享受下午茶,又或是再晚一点,待到夜幕降临之后亮起微弱的灯光,欣赏北京市内少有的星空。但我作为一名已经毕业的老学长,必须要警告大家:教二草坪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样和平、安详,而是一片尘封着许多古老秘密的危险之地。
在2022年,我还没有毕业的时候。当时随着疫情在全国的肆虐,大学基本上都是封闭管理的,人大也不例外。许多无聊的大学生们自然也就盯上了教二草坪这一块足够宽敞、不会打扰到别人的“活动场地”了。于是,在凉爽的初夏之夜,教二草坪密集的灯火彻夜不息,热闹程度甚至更胜过今天。如此高强度的使用也带来了一些问题:经常有学生反映,本应坚实无比的土地随着自己的踩踏出现了凹陷。但是在当时众人的狂热之下,并不能引起足够的重视。
时间进入到了六月份,随着即将再度封校的传言,学校里不管是老师还是同学都在抓紧时间逃离,而我却因为自己家正处疫情中心而留了下来。教二草坪不再像之前那样热闹了,而是变得空空荡荡的。在一场北京六月份典型的,瞬时降水量巨大的雷阵雨后,我看到积水流入了教二草坪中间一处被认为是“塌陷”的地方,形成了一个漩涡。我不自觉地走上前查看,却脚底一滑掉入了漩涡下的空洞中。
从撞击的短暂晕眩中恢复过来时,我才发现屁股并不像摔在土地上或是水泥地上那么疼。摸摸身下,竟然是粗布棉被的触感。在我愣神的时候,头顶上洞口的泥水便一股脑浇在我的头上,吃了我一嘴的泥汤。我闭上眼睛胡乱摸索能堵住头上洞口的东西,摸到了似乎是和我一起掉下来的方形铁皮,于是我就踮着脚摸索着用那块铁皮止住了泥水,让我终于能喘口气了。身处一片黑暗中,我下意识掏兜摸手机,但却发现手机被泥水泡得开不了机了,不过幸好我有随身携带强光手电的习惯。打开手电,我开始打量起了地下的这个空间。这篇空间并不大,也就像我们的宿舍一样大,其中的设施也和宿舍一样:两张铁架床,其中一张上边还有我刚摔下来带着的泥水;两个衣柜;一张有两个抽屉的木头桌子和两把椅子,桌子上叠了一些泛黄的书和稿纸,覆盖了厚厚的一层灰尘;房间有两个门,简陋的木门背后的是一个厕所,而看起来厚重无比的铁门后边是一个更大的空间。
推开铁门,外面是一个走廊形状的空间,我所出来的铁门左侧看起来像是走廊的尽头,原本平整的墙面上有着三个一人来高、手电照不到尽头的隧洞。走廊中像刚刚出来的铁门还有三个,四扇门均匀地排布在走廊两侧。走廊的右侧尽头是一面锁死的铁栅栏门,门后是向上的楼梯,门上布满了刮痕、凿痕等人为破坏的痕迹。明明是地下,但却总感觉颈后有凉风在吹拂。
我拉开了对面的铁门。第一时间,浓厚的柴油味就钻进了我的鼻子。这个房间比刚刚的宿舍大不少,但却密密麻麻挤满了各种重型机器,通过各种活塞和连杆伸入了墙面和地下。几乎所有机器上覆盖着一层油泥,除了一面布满了数字标签、指示灯和老式摇头开关的墙。我不敢轻举妄动,直接退了出来。
打开机器房同一侧的铁门,映入眼帘的是一排排的架子,架子上满满地摆放着一排排的圆柱形物体。掸去浮灰后才发现,原来圆柱形的是食品罐头。架子靠上的位置摆的大多是午餐肉、牛肉或者鱼的罐头,偶尔能看到装着黄桃的透明水果罐头,架子偏下的部分像盒子一样码放的是压缩干粮。罐头和干粮上没有配料表等信息,只有名称和生产日期,这些东西生产出来已经有六七十年了。手电筒的光向深处照去,这一房间的大概有十来米长,码放的食品的量比品园超市只多不少。在房间尽头,我敏锐地捕捉到了异常的、有着金属光泽的反光。走近一看,我不禁摒住了呼吸:两具穿着绿色军装、已经只剩下骨骼的尸体倒在最深一排架子后。军装上没有能标识身份的胸章等,只是普通的军便服。虽然倒伏着,但能看出两人都非常的魁梧,甚至布鞋比我的运动鞋还要大一圈。两个人的胳膊向后背着,身后找到了两幅手铐,手铐处于锁死状态,两个人的尺骨和桡骨从手铐环中传出。手铐绕过焊在地面上的架子腿,架子腿上有很明显、很深的刮擦痕迹,想必两人也曾经尝试自救,但最后也不了了之。
从储藏室出来,我打开了最后一扇铁门,也就是与我最开始出来的“宿舍”在走廊同一侧的铁门。尽管已经看过了两具尸体,但是门后面的景象还是让我受到了不小的惊吓。整个室内可以完全用混乱、毁灭来形容。整个屋子中各处充满了干涸的黑色印记,仿佛有人拿着不限量的油漆罐在室内随意喷溅、泼洒一样。地上散落着骨头和被撕破的军绿色布片,大部分布片也都被黑色印记浸透,屋子正中有一张五六个人坐的长桌子,已经被从中间折成了两半。背面的墙上贴着一张地图,也有从中间被锋利的东西划开的痕迹,甚至将背后的混凝土墙也划上了一道印记。我依稀能从地图上辨认出公教二楼和藏书馆,分别用不同的颜色标识出来,从公教二楼的标识有几道箭头指向藏书馆。房间的角落是混乱的中心,几具骸骨如同篝火一般簇拥在角落。这些骸骨虽然同样穿着被撕扯成碎片的绿色军装,但能感觉到他们不算很大,比我要矮上十公分,甚至其中还有两位女性。每具骸骨身上都有着惨烈的损伤:有的颅骨大面积放射性骨折、有的面部几乎整个塌陷下去、有的折断了五六根肋骨、有的大臂和腿骨完全离断。我甚至在尸骨堆中找到了两把枪管和护木被掰弯的五六式半自动步枪。很难想象什么样的暴力造成了这样的损伤。
最后一个房间中的场景实在让我头晕目眩,我赶忙退了出来,却在走廊中感觉到了一丝异样。那是一股空气中漂浮着的细微的腐烂的味道。显然这股味道不来自四个房间中的任意一个,那里的血肉早已经干涸了,只剩下陈旧的味道。我将注意力转回了走廊尽头的三个洞口,但是什么也看不见。随着空气中腐烂的气息慢慢加剧,我也听到了似乎从洞穴的远处传来了越来越大的、有规律的震动。几乎是下意识地,我关掉了手电筒,朝着味道来源外的另一个洞口内飞奔。
没有了灯光,我的逃跑之路磕磕绊绊,只能将手臂向前伸来探路,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想要远离正在靠近的某个东西。在过了几个弯之后,我明显感觉洞正在慢慢收窄,原先我能站直了跑,慢慢变得只能弯下腰跑。即便如此,后边跟着的东西也从来没有跟丢的迹象。每当我停下来,都只能感受到越来越近的震动和腐臭。正当我体力即将耗尽时,我在洞壁上摸到了一个洞口,只能够我匍匐着钻进去,我实在跑不动了,便一头钻了进去。
刚钻进去没几步,我就摸到了让我的心跳骤然停止的东西:一层铁丝网,网眼只有不到我的小拇指粗。然而我已经没有退路了,震动和腐臭已经接近了我所在的洞口。我只能屏息静气,尝试不发出一点声音,祈祷外面的东西发现不了我。我捂住自己的口鼻,一方面防止自己呼吸声太过粗重,一方面防止自己因为太害怕叫出声来。慢慢地,那东西走到了我的洞口前,一股浓烈的腐臭当时就充满了整个洞穴,就像夏天太阳底下的泔水桶一样。它的脚步一快一慢,像是跛着一只脚在走路,同时,传来了某种硬质物体和洞穴内壁刮擦的声音。我也听到了那东西的叫声,像是充满粘液的咕哝声,低沉但却富有穿透力。我就这样提心吊胆地等了几十秒,幸运地是,那东西没有发现我,转头回去了原来的地方。
我不敢再原路返回,怕和那东西打照面,于是研究起了面前的铁丝网。幸运的是铁丝网的固定螺母是在我这一边的,用衣服缠着手就能把它们拧下来。卸下铁丝网之后,我进入到了一个规规矩矩的长方形的金属通道中,似乎是哪里的排气管。沿着排气管爬行了十几米,面前是一扇百叶式的透气窗,我如法炮制将它的螺丝也都卸了下来。这次,我进入到了一个广阔得多的空间中,能够让我站起来了。地面摸起来像大理石砖,墙面摸起来像刷过漆,我就这样慢慢摸索着,沿着这个空间的边缘慢慢移动。终于,我感觉到了木头的手感,我在找到了对应位置的门把手之后,推开门走了出去。
打开门后,刺眼的白色灯光让我一时间睁不开眼睛。当我适应了亮度之后,我才开始审视周围的一切——白色灯光,红木的门,刷着白漆的墙,大理石的地砖,还有不远处正在上机的学生。我这才意识到一个恐怖的事实:我已经到了明德地下。
我不知道那天我是怎么回去的,我问保安,保安说我疯了,像偷了东西一样地飞奔,同时刺耳的尖叫让整个明德广场都能听见。我只知道我再也不会靠近那看似休闲娱乐圣地的教二草坪了。